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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牧江，出生于1970年9月，湖南隆回人， 1997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现为湖南科技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湖南省美协版画艺委会委员。版画作品多次入选国家级大奖以及国际版画学术展。

文牧江：精神的硬度

文/叶梦

第一次见到文牧江，很惊讶!此人眼睛特别——感觉有火焰在燃烧。你看他一眼，一定不会忽略。

文牧江个子不高，络腮胡子灭黑的、且粗而茁，有异人之相。

文牧江有一股气场，气场张力还不小、漫溢在周遭的空间。这种张力提高了他的海拔和空间体积。

2009年我参加《新中国版画全集》出版发行、作品展览既版画学术研讨会，有来自全国的专家与会。会后，有人向我介绍文牧江。不料他说早就认识我咧——上中学的时候听过我的文学讲座。“是吗?”我很惊讶。原来他是在小沙江瑶山脚下上是中学。哦!我记起来了，1987年8月我在小沙江瑶山采风一周，下山的时候，被当地一所中学邀请讲课。时隔20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我?天哪!不仅仅是记得，当时我长发齐腰，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裙子、连背的包是苗族挑花包他都记得那么清晰。我真没有想到。此人形象记忆能力真强!

文牧江的一句话勾起我20多年前的记忆。在小沙江瑶山采风的一周的记忆对于我来说是那么清晰鲜活。我们走遍的小沙江瑶山的村村寨寨。半夜赶山路，大雨滂沱中在山里淋雨走十多里……

文牧江作品

文牧江的家就在湖南隆回小沙江的虎形山。我记忆中的虎形山在小沙江瑶山的深处。我们赶了半夜的山路，几近午夜抵达虎形山。肚子饿了，还是匡国泰在虎形山供销社的朋友炖了一锅香气扑鼻玉米猪脚等着我们。虎形山的玉米炖猪脚是我一辈子都记得的美味。

文牧江果然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看了他的版画作品以后印证了我的第一感觉。文牧江的作品有一种力量，是那样不可抗拒地撼动心灵的某个角落，这种撼动是无法言说的。

文牧江早期作品表现他的家乡小沙江花瑶。1987年刚刚有彩色胶卷，我拍了好几个黑白与彩色胶卷。25年前的原生态小沙江都被我记录在案。我写了将近2万字的文字来记录我的感觉。文牧江的作品重新勾起了我对于小沙江瑶山的记忆。我对文牧江的作品的兴趣源自于此。

文牧江刻刀下小沙江的花瑶人物，让我感到一种强烈的共鸣。我感觉，我用文字与摄影无法尽意表达的东西，文牧江用版画表现出来了。我当年是赶花瑶一年一度的民族节日《坦奈摆》，瑶山所有的人白天几乎都出现在乡场上啦。所有的年轻人都出现在晚间的男女社交场地。我都激动得发疯了，拼命地拍，收集的形象无数。我心目中的花瑶和文牧江的花瑶群像暗合。

文牧江作品

相对摄影作品，文牧江的版画过滤省略了很多具象的东西，瑶族艳丽的服饰变成了黑白，瑶民的精神特质提出来被刻于细密的线条之中。《雀声渐远》《雀声已远》《夏日清风》让我置身于农历七月的阳光下的瑶山赶场，赶七月“坦奈摆”节日的山民群像扑面而来，他们对于我来说是那么亲切，那么真实。他们的惶惑、麻木……与周遭的场景形成强烈反差。关于他们……有太多的东西让我咀嚼。作为一个当年的采风者，我曾经试图进入但是无法真正进入瑶民的世界。文牧江的生长于斯，他对于瑶山的解读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因为小沙江，我得到了走近文牧江的契机。有幸在25年前去过小沙江，也有幸在20多年后看到我认为最有力量的表现小沙江的版画作品。小沙江花瑶实际上是一个人类学特殊版本，一个民族旁支的孑遗部落。我无法想象旅游开发之后的小沙江还有多少原生态被保留?服饰的变化，缠头的花带被简化了。文牧江一直关注着这个部落和人群。关注他们的变化。把他们创作成为作品走向世界。

文牧江的多组作品都以表现小沙江花瑶为主题，他为把花瑶群像的背景设置在现代都市时尚入侵的乡场上，在我看来，不管背景如何变化，要紧的是内心。旅游开放对于花瑶生存环境的影响与习俗的渐变不可避免。

小沙江花瑶也是很多画家都在表现的题材，我看过很多唯美的作品，色彩的、工笔的都有。我实在无法忍受的艺术家对小沙江花瑶的唯美描绘。有些画家笔下的花瑶女和我心中的花瑶女众生毫不相干。这也许就是艺术观相左所致。尽管那些为世人称道的人物画，画面和人物造型可谓尽善尽美，但是我感觉那作品是苍白的，很假，没有力量。我不会被这样的作品所打动。

文牧江作品

文牧江的系列版画真实地记录了当下花瑶民族常态下的群像，同时给我们内心以真实的撼动。文牧江的系列版画《雀声渐远》《雀声已远》《夏日清风》《清风掠影》关注的这个人群部落在开放时代下窘态。

文牧江的早期作品反映小沙江花瑶众生群像。2008年以后，他转向对于当代人的关注。从《状态》系列到《世相》系列开始他新的尝试。这个系列的作品。都很生猛，也特别具有当代性。也使文牧江的作品在国际上引起关注和影响。

文牧江注重表现人，表现当下人的精神特质。初看他的大头人像《世相》，让我想起方力钧光头系列。《世相》系列里人物，我感觉好熟悉，是我们在城市和乡村随处可见的中国人，这些人没有油滑嬉皮的感觉，惟有沉甸甸的质感力透纸背。

文牧江把对象作为一个符号，尖锐的眼神，富有力量质感的肌理、视觉冲击力已是我的感觉无法左右。

他目前正在创作的《镜像》系列沿袭《状态》系列《世相》系列继续向深处开掘。

文牧江的作品最重要的特点是关注人的心灵，不管是土著花瑶还是都市过客，他用犀利的刀笔借助材料的肌理，表达一种精神的硬度。也许，这样的人群状态随处可见，但是一但走进文牧江的版画就有了灵魂，就有了意味深长的表达。他善于运用符号，给表情的符号赋予力量。

文牧江作品

文牧江一直在探索，他的不断探索让他找到新的语言与技法。他在版画印刷过程中的偶然发现，让他打开了另外的窗口。他一直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表现手法，意外的效果让他得到惊喜与成功。

文牧江的对于版画艺术的锲而不舍的努力没有白费，作品赢得了国内国际的多个奖项，2008年9月的首届云南国际版画展，有很多国家的版画家参加，设有两金奖 文牧江是唯一获得金奖的中国版画家。文牧江的艺术探索与成就也引起国内权威评论家的高度评价。著名艺术评论家、《美术》杂志主编尚辉先生，我曾经多次在会议中见过，他是一个有良知的评论家。他在对中国当代版画的评论中，不惜给文牧江大段评论：“出生于瑶族山寨的文牧江亲身感受了现代文明对于偏僻山寨的惊扰，虽然瑶族山寨的物质生活提高了，但花瑶民族的文化在逐渐消失。在《雀声已远》系列《清风掠影》系列作品中，他把代表民族传统文化的花瑶的群体形象与带有某种现代文化意味的符号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花瑶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冲突与对比。在《世相》系列作品中，他又将这种文明的冲突转换为对现代人心理精神与生存状态的揭示，以此表现在一张张看似平静面孔的背后隐藏着的恐惧与忧虑。”

我多次去文牧江在学院的版画工作室，在刺鼻的油墨味中欣赏他的新作。在我看来，那个工作室远离尘嚣，像一个世外桃源。文牧江骑着电动单车，每天来学院教书来工作室创作。他能够潜心创作实属不易。

我和他的几次谈话让我慢慢熟悉了文牧江和他的作品。

文牧江作品

文牧江有定力，安贫乐道，淡定从容，不卑不亢，不追求物质生活，重在精神与艺术的追求，我欣赏文牧江的作品以及他的精神追求。

文牧江很像一个煤矿工人，在他固定的巷道里埋头不断向纵深开掘。惟有此道可以通向艺术的光明之顶。

做艺术，这样的状态最好。

隆回小沙江海拔高可谓山高水冷。瑶族人当年是为了躲避追杀才定居于此。生长在恶劣自然环境下的文牧江应该是幸运的。隆回的滩头年画，隆回小沙江的民族风情是文牧江先天拥有的艺术背景，也是他获取艺术营养的民间艺术厚土。这是他无法选择的。

过细想想：文牧江这个山里伢子，走过曲折的求学之路，他选择了美术，选择了版画，他的不屈不饶的努力使他走出了大山。一脚从大山深处跨越到艺术国际，他的视角连接传统与现代，走出大山和最现代的艺术方式接轨。

文牧江的力量潜伏于作品，震撼着我的心灵。

作者： 叶梦

来源： 新湖南

编辑： 文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