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白居易、元稹……唐代诗人是怎样“一唱一和”的?
的有关信息介绍如下:唱和诗,顾名思义,即“唱”、“和”,我们很容易就能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它的大概所指。广义上简单地来讲,唱和诗就是以交往为目的,以应制、同题、赠答、联句为形式的诗歌。文人之间相互作唱和诗,便使得作诗这件事,增加了一种特别的情味。说到古代诗人之间诗歌的唱和,那是有许多有趣的故事的。诗人之间的友谊,用诗来浪漫表白,恐怕现代人也有所不及的。
在唐朝诗坛,元稹和白居易,被称为“元白”。就是因为两人常有诗的唱和。
公元 801年,白居易出仕为官,三十岁的白乐天在长安结识了二十三岁的元稹,
两人的友谊持续了一生,他们相知相亲,互相唱和,可见白居易对元稹的感情,真是不一般。
请看白居易写给元稹的一首诗。
《赠元稹》
白居易
自我从宦游,七年在长安。
所得惟元君,乃知定交难。
岂无山上苗,径寸无岁寒。
岂无要津水,咫尺有波澜。
之子异于是,久处誓不谖。
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
一为同心友,三及芳岁阑。
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
衡门相逢迎,不具带与冠。
春风日高睡,秋月夜深看。
不为同登科,不为同署官。
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
诗中通篇谈论他与元稹的深厚友情及元稹的为人。元稹安恬平静,与世无争,如无波之井水;气节如竹之刚直清高。白居易是字字为颂呢。
那么我们再看元稹写给白居易的一首送别诗,那也不愧白大哥疼爱他的寸寸爱心;
《重赠》
元稹
休遣玲珑唱我诗,我诗多是别君词。
明朝又向江头别,月落潮平是去时。
说到送别诗,古诗里最为重要的一种类型,由于当时的交通不便,可能有很多人一旦离开之后,可能再也无法相见,所以很多的诗人,在描写这种送别诗时,那都是重悲情,但是元稹的这首诗,则是别具一格,虽然也写得很忧愁,但是却多了一份幽默,更是使得此诗,读来更是让人感伤不已。
”休遣玲珑唱我诗,我诗多是别词。“,这开头,元稹便是直白,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不要再让歌女玲珑唱我的诗,唱这样的诗,当时我们两个人又得哭了。
”明朝又向江头别,月落潮平是时。“,这最后的两句,依旧还是充满了那种无限的忧愁,我们明天要真正的分别了,而且是在江边分别,那个时候月亮刚刚落下,江上的潮水则是刚刚涨平,正如此刻我俩心潮起伏呀!
这首《重赠》,那就情感真挚,而且写作手法,也是很高明,诗人并没有像别的诗人那样,把这种送别诗,描绘的依依不舍,但从内在的情感来说,却是更为深沉,也更加的感人。
读了这两首诗,我们再来谈谈唱和诗的一些基本特征,知道了这些,我们就以了解到古人唱和的表达方式了。
从体裁来看,唱和的分类有联句、酬和、赓和、追和、和答、分韵、和韵、次韵等。
大致有以下几种方式:1和诗,只作诗酬和,不用被和诗原韵;2依韵,亦称同韵,和诗与被和诗同属一韵,但不必用其原字;3用韵,即用原诗韵的字而不必顺其次序;4次序,亦称步韵,即用其原韵原字,且先后次序都须相同。
唱和本是指唱歌时一方唱、彼方和。
后来“唱和”也作为彼此以诗词赠答的代词。
唱和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种是甲方赠乙方的诗词,乙方根据甲方所内外交赠诗词的原韵写来回 答,唐代白居易、元稹二人这种依韵唱和的诗颇多。
另一种是乙方回答甲方所赠的诗词,只根据原作的意思而另自用韵,唐代柳宗元与刘禹锡之间的唱和诗就属这一类。刘禹锡与柳宗元因唱和交密被后人称为“刘柳”,可见两人友谊之深。
《冉溪》——柳宗元
少时陈力希公侯,许国不复为身谋。
风波一跌逝万里,壮心瓦解空缧囚。
缧囚终老无余事,愿赴湘西冉溪地。
却学寿张樊敬侯,种漆南园待成器。
这是柳宗元和刘禹锡在贬的途中,又接到朝廷的圣旨,加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加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这也是柳宗元不由自主地感叹之作。两人分别在朗州和永州一住就是十年。刘禹锡就被召回长安后写了一首诗: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唐代诗人唱和趣闻非常多。看来唱和诗不仅是文人墨客们对诗歌技艺的较量切磋,也是古代文人社会友朋交往的一大形式。它有“社交应酬”这一性质。但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亲密的友人间,这些流露着“小我”情思的诗作,也算是彼此深厚情谊的一大见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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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白居易、元稹……唐代诗人是怎样“一唱一和”的?
白居易(772年-846年),刘禹锡(772~842年),元稹(779年—831年)。从这三个人的生卒年来看,元稹小“刘白”七岁,却早十多年去世。但是三位中唐大诗人的青、中年是完全同步的。作为中唐诗坛顶峰人物,三位风流才子惺惺相惜,互为好友,诗文来往和唱和非常频繁。
这其中,有诗文才华的暗自较劲,但更多地是朋友之间的关切。
诗文太多,我们选几首经典的来看。
白居易与刘禹锡的经典唱和
826年(唐敬宗宝历二年),刘禹锡罢和州刺史返回洛阳,同时白居易从苏州返洛阳,二人在扬州初逢时,白居易在宴席上作诗《醉赠刘二十八使君》赠与刘禹锡,刘禹锡写此诗作答。
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白居易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这就是相互之间的唠嗑,表达出对朋友贬谪二十三年的惋惜。
刘禹锡一时诗豪,自然不甘落后。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整首诗愤激而不浅露,感慨而不低沉,惆怅而不颓废,既酬答了白乐天的好意,又表达了自身对过去、未来的看法,还随手用典,为我们留下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样的千古名句。单从这两首酬答诗来看,刘禹锡这首比白居易的那首高出了一个层次。
白居易与元稹的经典唱和
817年(唐宪宗元和十二年),元稹被贬通州司马,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两人一南一北,彼此相隔千里,加上山高水长,通信不便,两人只能在梦中相见。白居易写了一首诗送给元稹:
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断相闻。
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
居易清晨的时候想起了你,感到悲痛惆怅。昨夜你在千里之外,是有什么事想起了我吗?以至于让我梦见了你。这是通过假设对方想起了自己来写自己的思念之情。
元稹收到信,回复了一首《酬乐天频梦微之》: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元稹此诗用韵和白居易诗完全一致,是典型的唱和诗。构思极其精巧,用“不梦君”三字对应白居易的“梦见君”,说法虽然想法,思念之情更浓。我如今身染疾病,神魂颠倒,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到闲人,却梦不到真正思念的阁下啊。
这种通过相反情景描写重点突出感情的手法和白居易通过对方来写自己的手法异曲同工,却更加别致精巧,成就了“唯梦闲人不梦君”的千古名句。
元稹和白居易感情只好,如胶似漆。《唐才子传·卷六》曾载:
微之与白乐天最密,虽骨肉未至,爱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唱和之多,无逾二公者。
两人唱和之作实在太多,经典也多,这里就不一一列出了。以至于元稹死后多年,白居易还写了著名的《梦微之》纪念:
梦微之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这种友情,确实千年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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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介绍一下三位人物。
白居易(772年-846年),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祖籍山西太原,到其曾祖父时迁居下邽,生于河南新郑。是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唐代三大诗人之一。白居易与元稹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与刘禹锡并称“刘白”。
白居易的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语言平易通俗,有“诗魔”和“诗王”之称。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公元846年,白居易在洛阳逝世,葬于香山。有《白氏长庆集》传世,代表诗作有《长恨歌》、《卖炭翁》、《琵琶行》等。
元稹(779年—831年),唐朝大臣、诗人、文学家。字微之,别字威明,河南洛阳人。北魏宗室鲜卑拓跋部后裔,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九世孙,比部郎中元宽之子,母为荥阳郑氏。
聪明过人,少有才名。贞元九年(793年),明经及第,授左拾遗,进入河中幕府,擢校书郎,迁监察御史。一度拜相,在李逢吉的策划下,出任同州刺史,入为尚书右丞。太和四年,出任武昌军节度使。太和五年(831年),去世,时年五十三,追赠尚书右仆射。
元稹与白居易同科及第,结为终生诗友,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形成“元和体”。诗词成就巨大,言浅意哀,扣人心扉,动人肺腑。乐府诗创作受到张籍、王建的影响,“新题乐府”直接缘于李绅。代表作有传奇《莺莺传》《菊花》《离思五首》《遣悲怀三首》等。现存诗八百三十余首,收录诗赋、诏册、铭谏、论议等共100卷,留世有《元氏长庆集》。
刘禹锡(772~842年),字梦得,河南洛阳人,自称“家本荥上,籍占洛阳” ,又自言系出中山, 其先为中山靖王刘胜(一说是匈奴后裔)。唐朝时期大臣、文学家、哲学家,有“诗豪”之称。
贞元九年,进士及第,释褐太子校书,迁淮南记室参军,进入节度使杜佑幕府,深得信任器重。杜佑入朝为相,迁监察御史。贞元末年,加入以太子侍读王叔文为首的“二王八司马”政治集团。唐顺宗即位后,实践“永贞革新”。革新失败后,宦海沉浮,屡遭贬谪。会昌二年,迁太子宾客,卒于洛阳,享年七十一,追赠户部尚书,葬于荥阳。
诗文俱佳,涉猎题材广泛,与柳宗元并称“刘柳”,与韦应物、白居易合称“三杰”,并与白居易合称“刘白”,留下《陋室铭》《竹枝词》《杨柳枝词》《乌衣巷》等名篇。哲学著作《天论》三篇,论述天的物质性,分析“天命论”产生的根源,具有唯物主义思想。著有《刘梦得文集》《刘宾客集》。
三人一唱一和处甚多,以下几点例举:
刘禹锡晚年到洛阳,与朋友白居易、裴度、韦应物等交游赋诗,唱和对吟,生活闲适,和白居易留有《刘白唱和集》、《刘白吴洛寄和卷》,与白居易,裴度留有《汝洛集》等对吟唱和佳作。此后,他历任集贤殿学士、礼部郎中、苏州刺史、汝州刺史、同州刺史,最后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元和十年(815年)正月,三十七岁的元稹一度奉诏回朝,以为起用有望。途经蓝桥驿曾题诗留赠命运相似的友人刘禹锡、柳宗元。抵京后,与白居易诗酒唱和,意气风发。元稹收集诗友作品,拟编为《元白还往诗集》,但书稿未成,却突然与刘禹锡、柳宗元一同被放逐远州。元和十年(815年)三月,元稹“一身骑马向通州”,出任通州司马。流落“哭鸟昼飞人少见,怅魂夜啸虎行多”(《酬乐天得微之诗,知通州事,因成四首》)的通州,他“垂死老病”,患上疟疾,几乎死去。曾赴山南西道兴元府求医。潦倒困苦中,诗人只能以诗述怀,以友情相互慰藉。在通州完成了他最具影响力的乐府诗歌《连昌宫词》和与白居易酬唱之作180余首。
白居易《酬微之》:
“声声丽曲敲寒玉,句句妍辞缀色丝。”
《重寄微之诗》云:
“诗到元和体变新,自注云:众称元白为千言律,或号元和格”。
《余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
“制从长庆辞高古。”
《旧唐书·白居易传》曰:
“元之制策,白之奏议,极文章之壶奥,尽治乱之根。”
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作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白居易:
“彭城刘梦得,诗豪者也,其锋森然,少敢当者。予不量力,往往犯之。夫合应者声同,交争者力敌,一往一复,欲罢不能。繇是每制一篇,先相视草,视竟则兴作,兴作则文成。一二年来,日寻笔砚,同和赠答,不觉滋多。”
几乎象现在的"同志"一样,三观一致,志同道合,友谊天长地久
唐朝诗坛群星璀璨,不少诗人都是好友。
说起诗人的朋友圈,你能想到哪些?
是“不及汪伦送我情”的李白与汪伦?
还是“知音世所稀”的王维与孟浩然?
除了这些前辈,中唐时期还有三位著名诗人,他们之间的友情,真可以用“旷世真情”来形容。
白居易、元稹,刘禹锡是同时期的文人,应该是诗友、朋友关系。
白居易出生在一个基层公务员家庭,二十多岁的那些年,他一直在发愤读书备考,“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终于考中了进士。
三十二岁时,白居易在长安遇到了比他小七岁的元稹,两人同时参加吏部考试,也同时中榜,考中的八个人里,他俩都被授予同一种官职——校书郎。
“忆在贞元岁,初登典校司。
身名同日授,心事一言知。”
元稹字微之,排行老九,所以也叫元九。翻翻白居易的朋友圈,提到元九的次数那叫一个多:
《秋雨中赠元九》《春暮寄元九》《劝酒寄元九》《醉后却寄元九》《山石榴寄元九》《梦微之》《忆微之》……
作校书郎的三年,他们发现彼此十分相投,白居易写诗送给元稹,开头是:
“自我从宦游,七年在长安。
所得唯元君,乃知定交难。”
二人常常一起骑马赏花,雪中共饮,深夜畅聊,他们的友谊“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主要是心灵相通,彼此内心都没有杂念。
后来,他们又参加了制科考试,为此还搬到华阳观一起闭门读书,三个月后,又同时考中了“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当上更重要的官职。
各奔前程之后,两人的友谊依然很深厚。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写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次元稹被派到四川出公差。白居易和白行简、友人李建去曲江、慈恩寺游玩。大家正喝酒喝得高兴,他突然放下酒杯,说:我的兄弟这时候应该走到梁州了吧。
于是,他便在李建家的墙上题诗一首: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
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
——《同李十一醉忆元九》
巧合的是,过了十几天,白居易收到一封元稹的信,信上说,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和你们同游曲江,正玩得高兴,突然车马声响起,发现自己是在梁州啊。
“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
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
——《梁州梦》
白居易和元稹经常写诗一唱一和,两人还共同编辑了《元白唱和集》,把这些诗篇记录下来。
上班以后的白居易喜欢在诗里晒自己的工资条,三十九岁那年,他自请任京兆府判司,可以侍奉亲人,家里也不再为罇空忧愁,白居易激动地说:
“俸钱四五万,月可奉晨昏。
廪禄二百石,岁可盈仓囷。”
后世的朱熹批评他对俸禄津津乐道,可身为好友的元稹知道,白居易自幼家贫,而且为官时是真心做事,跟那些贪图俸禄的人不一样,他在唱和诗中由衷地高兴:
“可怜白华士,永愿凌青云”。
元白同时作官,有着高度一致的政治观念。在任上,白居易经常直言进谏,反对宦官专政。元稹也多次不畏强势上书言事,后被宦官诬陷贬到江陵。
当翰林学士的白居易很气愤,三次上书说元稹无罪,但是没有被皇帝采纳。
听说元稹在外地生病了,白居易赶忙从长安寄去了药物,他写诗说,路途迢迢一个月,这药未必能帮上忙,但还是希望能慰藉你的病。
元稹回复他,自己的病都因寄来的药而好转了,可“唯有思君治不得,膏销雪尽意还生”。
在这些一来一往的唱和诗里,他们聊工作、聊生活,也一起咏物、讽喻、怀人,既是文学上的相互切磋,更是分享人生各个阶段的喜与悲。
元稹的发妻韦丛去世以后,元稹写了很多悼亡诗,愧疚没有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于是,白居易就以韦丛的口吻回应了好几首诗,安慰元稹的悲痛。
除了相同的政治理想,这一对好友在仕途命运上也出奇地相似。元和十年,二人一同被贬。
那一年春天,元稹已经从江陵回到长安,又突然被贬为通州司马(今四川达川市)。
也在这年的秋天,朝中宰相遇刺身亡,白居易上书皇帝急请捕贼,却遭人非议,说他越职言事,还说他的母亲看花坠井而死,他却写了《赏花》《新井》诗,给白居易扣了顶“不孝”的帽子。
于是,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今江西九江市)。
这成为白居易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原本高涨的政治热情之后逐渐减淡。
正在养病的元稹得知白居易被贬的消息,“垂死病中惊坐起”,感到很震惊。
被贬的途中,白居易路过蓝桥驿站,看到元稹的诗,于是以后每到一个驿站,都要绕着梁柱,来回寻找有没有元稹留下的诗句:
“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
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
之后的数年,他们还是多次通信。有一天,白居易发了一条朋友圈,“艾特”了一下元稹:
“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断相闻。
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
元稹看到以后,赶忙回复: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
我今因病魂颠倒,惟梦闲人不梦君。”
白居易不直接说自己想念元稹,而是说,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我,我昨晚梦到你啦。元稹则说,唉,自己在病中错乱颠倒,只梦到了些不相干的人呀(怎么就没有梦到你呢)。
《唐才子传》说,“微之与白乐天最密,虽骨肉未至爱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唱和之多,无逾二公者。”
元白两人感情如此深厚,但一生中能见面的日子加起来其实只有几年。
在白居易快六十岁的时候,元稹路过洛阳与他相聚,离别之后,他难过地想,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自识君来三度别,这回白尽老髭须。
恋君不去君须会,知得后回相见无。 ”
过了两年,五十三岁的元稹在武昌暴病,一天后突然去世,白居易得知后非常悲痛。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他常常怀念元稹。
读到元稹的旧诗,他“老泪交流”;在路上听到有人唱元稹的诗,他“未容倾耳已伤心”;与元稹的老友聊天,则“泪眼相看”,无限伤心事不知该怎么说。
元稹过世九年后,白居易有一天梦到两人携手同游,醒来以后难过不已: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我的好友在地下长眠,泥土或许已经化掉了尸骨,可我还暂时寄住在这人间,白发满头。
只是,这些诗再也等不来元稹的唱和了。
有一天,白居易在洛阳捐钱修葺香山寺,他说这钱是元稹家人为酬谢他写墓志铭寄来的,他不能收。僧人告诉他,这是属于元稹的功德。白居易听了以后感慨道:
“乘着这样的功德,不知以后的轮回里能不能和微之在这里结缘?来生,还能不能和微之一起再同游香山寺呢?”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白居易和元稹之间的友谊就一直为世人津津乐道,但元稹早逝后,白居易和另一个诗人刘禹锡也成了至交。
白居易主张汉魏风骨的新诗文化运动,刘禹锡主张乐府运动,白居易是是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唐代三大诗人之一,他的诗形式多样,易通俗易懂,有“诗魔”之称。而刘禹锡,也是诗文俱佳,涉猎广泛,人称““诗豪””。
两位中唐时期的大诗人自青年而老年心心相印、志同而道合,时人把他俩相提并论,称为“白刘”
唐敬宗宝历二年,54岁的白居易也从苏州返洛阳,途径扬州时,正好遇到从和州返洛阳的刘禹锡,于是就一起吃了顿饭,喝了次酒。在酒席上白居易先作了首诗送给刘禹锡,刘禹锡当即作了首诗回赠白居易,两首诗是千古名作,高下立见。
《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白居易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诗的大意是:你为我举起酒杯,我为你拿着筷子敲碗碟唱和。我知你的诗才在全国数一数二,可命运不济。眼见着别人的风光,自己却守着孤寂,别人都升迁,只你蹉跎。我也知有才的人总是被才气所累,要受点挫折,但过去这二、三十年,你的磨难也太多了!
白居易此诗,一方面表达了对刘禹锡才华的肯定,认为他“计诗国手”;也表达了对他的多次被贬官的同情,称他“被才名折”。全诗坦承、直率,特别是“命压人头不奈何”一句,满满的悲愤和无奈。
刘禹锡受好友如此关切和同情,当即回了首流传千古的名作——《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刘禹锡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诗的大意是:我在巴山楚水这样凄凉的地方,度过了二十三年。每每想起故友就吹起笛子,如果归来已物是人非。沉船旁有千艘船驶过,病树前也是万木争春。今听了你为我写的诗诗,借这一杯美酒振奋精神。
这首诗以深沉的笔调表达了自己的无限辛酸和悲愤,二三十年后一转身,已恍若隔世,物是人非,诗人心中的心酸可想而知。其中“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形象生动,一经问世,便成经典,被后世誉为神作。刘禹锡在诗里在对自己的遭遇表示了极大的悲愤和哀怨的同时,也表示了自己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两句历经千年传唱不衰的经典诗句,就是这种精神的准确写照,同时刘禹锡也对白居易的慰藉和关怀表示了感激之情。
自此以后,他们二人不管同居长安或同居洛阳,不管分居两地(白居易一直生活在洛阳,刘禹锡先后在苏州、汝州、同州任刺史),其诗文交往从未间断过。大和五年(831年)十月,刘禹锡由礼部郎中、集贤学士转任苏州刺史,在赴任途中路过洛阳停留了十五天,与时任河南尹的白居易朝觞夕吟,谈诗论文。临别时二人难分难舍,白居易冒雪专门在福先寺为刘禹锡饯行,席间白居易吟咏《醉中重留梦得》诗:“刘郎刘郎莫先起,苏台苏台隔云水。酒盏来从一百分,马头去便三千里。”(见《白居易集》第903页)。刘禹锡随即吟出“洛城洛城何日归?故人故人今转稀。莫嗟雪里暂时别,终拟云间相逐飞”四句诗来酬答白居易。白居易在诗里劝刘禹锡“莫先起”,因为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刘禹锡在诗里劝慰白居易这是“暂时别”,终究还是要见面的,到那时咱们二人就能“云间相逐飞”了。由此可以看出白居易与刘禹锡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
刘禹锡知道白居易爱鹤,到苏州后设法弄到一只华亭鹤寄给远在洛阳的老友白居易。白居易非常高兴,随即写诗感谢刘禹锡,说这只华亭鹤“一只重千金”(见1019页)。刘禹锡知道白居易爱喝酒,又有自己酿酒的技艺,还从苏州专门寄来上等糯米。正好在浙东观察使任上的李绅给白居易寄来杨柳枝舞衫,白居易见到这两件东西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尝酒试衫辄成长句寄谢之》(见《白居易集》第1040页)一诗里写道:
柳枝慢踏试双袖,桑落初看尝一杯。金屑醅浓吴米酿,银泥衫稳越姓裁。
舞时已觉愁眉展,醉后仍教笑口开。惭愧故人怜寂寞,三千里外寄欢来。
白居易一边喝着自酿的糯米酒,一边穿着杨柳枝舞衫“慢踏试双袖”,那情那景着实让人眼热口馋。
白居易与刘禹锡二人间唱和诗很多,大和三年(829年)白居易辑录《刘白唱和集》上下两卷。他在这年三月五日写的《刘白唱和集解》(见《白居易集》第948页)中说:“彭城刘梦得,诗豪者也。......一二年来,日寻笔砚,同和赠答,......至大和三年春已前,纸墨所存者,凡一百三十八首。......因命小侄龟儿编录,勒成两卷,仍写二本:一付龟儿,一授梦得小儿仑郎,各令收藏,附两家集。”三年后,白居易又续编《刘白唱和集》为上、中、下三卷,开成元年(836年)刘禹锡罢同州刺史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二人同居洛阳,白居易居履道里,刘禹锡居集贤里,于是“履道、集贤来往频”,“百余步地更相亲”(见1037页《和刘汝州.....因书集贤坊盛事,对而问之》),二人见面更方便,唱和更频繁,这年《刘白唱和集》第四卷《汝洛集》编成。
白居易和刘禹锡在诗歌上都有很深的造诣,一个是诗魔,一个是诗豪,然而他们没有忘记相互学习。白居易的竹枝词就是从刘禹锡那里学来的。
晚年的白居易和刘禹锡体弱多病,但是,兼济天下的宏愿大志并没有泯灭。白居易以施财凿通龙门八节石滩的善举诠释了“争得大裘长万丈,与君都盖洛阳城”的美好心愿;刘禹锡则以“聆朔风而心动,盼天籁而神惊”(《秋声赋》)为喻,期望为社会、为国家继续出力。这两位中唐时期的大诗人自青年而老年心心相印、志同而道合,时人把他俩相提并论,称为“白刘”。会昌二年(842年)七月刘禹锡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二岁。白居易闻听挚友谢世痛心不已,挥泪写下《哭尚书刘梦得诗二首》(见《白居易集》第1124页):
四海齐名白与刘,百年交分两绸缪。
同贫同病退闲日,一生一死临老头。
杯酒英雄君与曹,文章微婉我知秋。
贤豪虽殁精灵在,应共微之地下游。
今日哭君吾道孤,寝门泪满白髭须。
不知箭折弓何用,兼恐唇亡齿已枯。
窅窅穷泉埋宝玉,骎骎落景挂桑榆。
夜台暮齿期未远,但问前头相见无?
(窅窅,读作yǎoyǎo,当深远讲骎骎,读作qīnqīn,原意是马跑得很快的样子,这里是说时间过得很快)
诗中,“尚书刘梦得”就是刘禹锡。梦得是刘禹锡的字。刘禹锡于开成四年(839年)加尚书衔,所以白居易称刘禹锡为尚书。这首诗白居易以“百年交分”肯定他与刘禹锡之间的非同一般的深厚友情,对老友的去世深感极度伤心。如今。老友走了,自己也垂垂老矣,很快也要追随老友而去,担心到了“夜台”会不会见到老朋友。意思是说,活着我俩是志同道合的挚友,死了也照样是好朋友。
白居易,刘禹锡,一个是“诗魔”,一个是“诗豪”,共同的兼济天下的理想,相同的被贬又再贬的多舛命运,一样齐名的诗文大家,把二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世人只要一提到他们俩,就很自然地想起了“生死之交”这个词。他们的后人如果见面,感情立马就亲近了许多,生死之交在他俩的后代身上也延续着。
陈寅恪先生曾说,乐天一生之诗友,前半期为元微之,后半期为刘梦得(刘禹锡)。
他们在仕途上浮浮沉沉,一路共欣荣,共患难。身为文人,并没有彼此相轻,而是用真挚的情谊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
人生路上,无论进退,得一两知己,该是最幸运的事吧。
唱和诗,顾名思义,即“唱”、“和”,我们很容易就能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它的大概所指。广义上简单地来讲,唱和诗就是以交往为目的,以应制、同题、赠答、联句为形式的诗歌。文人之间相互作唱和诗,便使得作诗这件事,增加了一种特别的情味。
说到这里,可能我们都比较容易马上念出这一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刘禹锡全集)
其实刘禹锡这首诗,是对白居易《醉贈劉二十八使君》的一个作答: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命运的起起伏伏往往让人招架不住。白居易的《醉贈劉二十八使君》,满满都是他的共鸣:他对刘禹锡的悲惨遭遇充满了同情和愤恨,字里行间都是对世道不珍惜人才的叹息。
(刘禹锡像)
以上刘白诗作的内容,也是唱和诗的重要内容题材之一:叙事中透露着对时事政要的抨击。面对当时的世态炎凉,人生经历能找到共鸣之处的文人之间自然会流露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作为一种友朋间的来往方式,因此,唱和诗中颇能见到文人们相互之间真情实感的流露,诗人间的微妙交往关系也往往寄寓于这种雅趣中。
这当然就不得不提到元白唱和了。
(元稹像)
作为中唐著名诗人,元稹和白居易均以诗齐名,且二人之间的唱酬极多。仔细梳理两人的唱和诗内容:有咏物言志的“朝荣殊可惜,暮落实堪嗟。若向花中比,犹应胜眼花。”(《和微之叹槿花》)、“靖安宅里当窗柳,望驿台前扑地花。两处春光同日尽,居人思客客思家。”(《望驿台》)……也有讽刺时局的《和答诗十首》……
但更多的,写的是能折射二人情谊之深的日常题材。由此,今天小编摘录了这么几首诗在这里。
(白居易像)
《闻微之江陵卧病以大通中散碧云垂云膏寄之因题四韵》
白居易
已题一帖红消散,又封一合碧云英。凭人寄向江陵去,道路迢迢一月程。未必能治江上瘴,且图遥慰病中情。到时想得君拈得,枕上开看眼暂明。
《予病瘴。乐天寄通中散、碧腴垂云膏。仍题四。》
元稹
紫河变炼红霞散,翠液煎研碧玉英。
金籍真人天上合,盐车病骥轭前惊。
愁肠欲转蛟龙吼,醉眼初开日月明。
唯有思君治不得,膏销雪尽意还生。
《雨夜忆元九》
白居易
天阴一日便堪愁,何况连宵雨不休。
一种雨中君最苦,偏梁阁道向通州。
《酬乐天雨后见忆》
元稹
雨滑危梁性命愁,差池一步一生休。
黄泉便是通州郡,渐入深泥渐到州。
《雪中即事答微之》
白居易
连夜江云黄惨澹,平明山雪白模糊。
银河沙涨三千里,梅岭花排一万株。
北市风生飘散面,东楼日出照凝酥。
谁家高士关门户,何处行人失道途。
舞鹤庭前毛稍定,捣衣砧上练新铺。
戏团稚女呵红手,愁坐衰翁对白须。
压瘴一州除疾苦,呈丰万井尽欢娱。
润含玉德怀君子,寒助霜威忆大夫。
莫道烟波一水隔,何妨气候两乡殊。
越中地暖多成雨,还有瑶台琼树无。
《酬乐天雪中见寄》
元稹
知君夜听风萧索,晓望林亭雪半糊。
撼落不教封柳眼,扫来偏尽附梅株。
敲扶密竹枝犹亚,煦暖寒禽气渐苏。
坐觉湖声迷远浪,回惊云路在长途。
钱塘湖上蘋先合,梳洗楼前粉暗铺。
石立玉童披鹤氅,台施瑶席换龙须。
满空飞舞应为瑞,寡和高歌只自娱。
莫遣拥帘伤思妇,且将盈尺慰农夫。
称觞彼此情何异,对景东西事有殊。
镜水绕山山尽白,琉璃云母世间无。
元、白交情深厚,往来甚密。《唐才子传·卷六》曾载:
“……微之与白乐天最密,虽骨肉未至,爱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唱和之多,无逾二公者。”
唱和诗不仅是文人墨客们对诗歌技艺的较量切磋,也是古代文人社会友朋交往的一大形式。它有“社交应酬”这一性质。但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亲密的友人间,这些流露着“小我”情思的诗作,也算是彼此深厚情谊的一大见证了。
文人游宴多要作诗唱和,有时即使不游宴,也要以诗唱酬,或联络感情,或展示才学。大都是与聚集在他周围的一批台阁诗人酬唱应答、在体式技巧上竞异求新之作,这些诗的内容并不充实,艺术性也不强,却对贞元末年的诗坛风尚颇有影响。与韩孟诗派同时稍后,中唐诗坛崛起了以白居易、元稹为代表的元白诗派。这派诗人重写实、尚通俗,走了一条与韩孟诗派完全不同的创作道路。早年元稹和白居易共同提倡“新乐府”。世人常把他们并称为“元白”。元白两人之间的友谊之真切深厚,成为了文学史上的佳话。